— 1/2张纸 —

【云次方】台风雨

纯属胡编乱造,勿上升




【文案】2020年一个六月的夜晚,郑云龙又一次在广州迎面撞上一场声势浩大的台风雨,和两年前一模一样的气势磅礴。

不过这次他不是一个人淋雨。







郑云龙从剧院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很晚了,音乐剧散场之后还忙着合影和签名。去年年初开始的狂热追捧如今消下去了不少,好在依然有许多一路默默跟着他继续前行的粉丝。已经足够。



酒店大堂里挂着的十来个世界时钟,他看了一眼最中央的北京时间挂钟,时针在十二和一之间。




他有一把黑色的长柄伞,可是没打过从太平洋一路杀过来的热带气旋。总之是连风衣里裹严实的白衬衫也湿了个透,他站在大堂的红地毯上踌躇了片刻,没好意思就这么一路淅淅沥沥地走上大理石。





自动门在他背后反复开合,带进来一些混合雨水味道的风。

玻璃门外十字路口的交通信号灯融化在夜雨里,雨声很吵。






大堂里已经很空了,前台值班的小姑娘埋着头躲在电脑后面玩手机,手指一点一点不知道玩的是什么单机小游戏。





不远处的沙发上还坐着个人——手上一本杂志举得老高,欲盖弥彰似的,把脸遮了个严实。


太熟悉了,从肩膀板正的角度到坐姿,甚至于脚上那双崭新的某潮牌限量运动鞋——一个过三十的老男孩上周末抽到鞋之后心急火燎地发了朋友圈,他都太熟悉。



他这时也不顾身上的水了,直直走过去就把人手里的杂志没收。


一个好长的对视。







“你也来广州淋雨?”

半年没见上一面,第一句话竟然这么没头没脑,傻透了。郑云龙心想。



阿云嘎冲他笑,十多年前他第一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也这么笑,那时候他汉语说得磕磕巴巴的,舌头能自己绕着打个结。

“迫降了,本来是飞上海,结果赶上台风登陆……”




他的汉语水平已经能够支撑他临场胡编乱造还不自乱阵脚。


郑云龙拿着没收的杂志拍了拍阿云嘎的肩膀,故意揶揄他:“嘎子,北京飞上海怎么在广州迫降?你这地理怎么学的?”


他弯腰站在阿云嘎身边,距离太近,以至于一些细小的水滴顺着发稍落进阿云嘎的领口。




被戳穿的阿云嘎也只是摸了摸鼻梁,笑了一下。他反手抢回杂志,正好封面朝上,郑云龙一低头就看见杂志封面上自己的脸。


很巧,这也是郑云龙自己最满意的一张杂志封面。





“来看你演出的,”阿云嘎抽出背后垫着的靠枕,揉了揉后腰,打算如实招供,“航班延误,害得我迟到了。遵守纪律硬生生在剧场外面等到中场休息才进去。”


郑云龙立刻找了手机出来翻全场合照,果然在倒数第三排的中间偏右找到了笑得一脸灿烂到高糊的阿云嘎。



“你竟然穿粉色短袖?”他不留情面地笑出声。


“我这不是紧跟时尚潮流吗?不显嫩?”


“显黑。”郑云龙如实作答。



他俩嘻嘻哈哈一通闹腾,前台接待的小姑娘搁下手机用一口广东话问是不是要住宿。





郑云龙费了半天劲才听明白,回答说已经办理过入住手续了。阿云嘎跟着点头。



郑云龙问:“你什么时候入住的?”

“住你房间。我这次飞广州太匆忙没带钱包。”阿云嘎答。



他还是太实诚,偶尔试图满嘴跑火车,火车头还没跑出来就被郑云龙察觉。



郑云龙一伸手从他口袋里扯出钱包来,挂了一脸“这是啥”的笑容瞅着他。



阿云嘎立刻缴械投降,并且从善如流道:“大龙你饿不饿,要不请你吃个宵夜?”




夜晚十二点半,外面铺天盖地都是持续下落或者飞溅的雨水,风速能够拽着路两旁的法桐跟着跳国标,哗哗一片雨打碎叶声。

可真是个出去宵夜的好时候。



郑云龙看了看落地窗外的广州夜雨,说:“走,宵夜去。吃啥?”



阿云嘎把放沙发扶手上放着的风衣披上:“啥店还开着就吃啥。”






郑云龙发现自己明显低估了风速,顶着风撑伞的他整条胳膊都在抖。阿云嘎从他手中接手长柄伞,谁能想到坚持跑健身房数不清个夜晚的人竟然也无法和台风登陆时的风速抗衡。



“把——伞——收——了——吧。”郑云龙很使劲地喊,明明和阿云嘎只隔了不到三十厘米。风刮过来,两个人都耳背到不行。




阿云嘎收了伞,几乎是一瞬间,两个人被倾盆大雨浇得找不着北。


郑云龙在雨中很大声地骂了一句草,背景音乐是嘎子为九点五成新的限量款球鞋进水而伤感的呜咽。




“嘎子——,”郑云龙对着他耳边喊,雨水把他的头发一缕一缕地粘在前额,他不得不伸手扒拉个不停,“把外套脱了——”



阿云嘎立马会意,脱下长款风衣,分了一半给郑云龙。两人撑着风衣,像是围起一片风暴之外的世界。






十年前阿云嘎在北舞寝室的床上看电影,是韩国片《假如爱有天意》,他一边看一边哼哼主题曲的旋律,引得对床的郑云龙也凑过来看。


郑云龙凑过来的时候正好放到梓希和尚民在暴雨中奔跑,只靠一件衣服撑在头顶,偶尔交换一两下温和的眼神。衣服之外的行人、建筑甚至柏油马路都模糊了。似乎雨只下给他们个人,又似乎雨中奔跑是所有情侣都该走的一遭。


真是一段很美,又很俗套的镜头。




只是那时候的郑云龙没太开窍,光顾着盯女演员的鞋看:“穿着高跟鞋还能跑这么快?厉害厉害。”


后来阿云嘎在《吉屋出租》公演当日向他展现了踩八厘米高跟鞋一样能满场飞跑的技能。只不过那是一个无风无雨的好日子,有高跟鞋却没有雨伞。






当年本该落下的一场雨终于还是来了。


郑云龙不知怎么想的,拽了一把阿云嘎的袖口:“嘎子,跑。”攥着自己那侧的风衣衣角便冲了出去。阿云嘎甚至没机会问他是什么毛病就被拽着一并往十字路口跑去了。





路灯潮湿的光降落下来,被靛蓝色的风衣兜住。



毫无意义且漫无目的的一场奔跑,或许是为了补全多年前欠下的一场雨,和不完整的青春。




郑云龙大笑的时候尝到了雨水的味道,他侧目去看阿云嘎,眼睛里盛满半条街的街灯和潮湿的水汽。那双眼睛前所未有的亮,还有些发烫。



“跑不动了。”郑云龙说,他呼吸有些紊乱,到底是连跑步机都待不满十分钟的人。

他停在路中间扶住膝盖喘气,阿云嘎把风衣替他撑好——说实话,台风雨穿透一层薄款风衣才需要几秒的时间,这层防御实在形同虚设。



“龙哥啊,你也老了。”阿云嘎笑着说,路灯的光只能镀上他半张脸,另外半张给风衣的影子遮住。半明半暗,加上他一副风沙雕琢的眉目,好看得要人命。



“老不过你。”狠还是郑云龙狠。



他俩在路灯下对视了半晌。阿云嘎气得笑了,一甩风衣搭到自己肩上,就这么在瓢泼大雨里吻了郑云龙。




发冷的嘴唇碰在一起,雨水铺天盖地,以至于阿云嘎吻到的不仅是最爱的人还有这场盛大的台风雨。





“......biang的这雨他妈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停。”风声雨声把郑云龙骂骂咧咧一句话切成了十七份抛进凌晨一点的夜晚里。


他早就不会这么说话了,怎么像是被一场雨淋头浇回十一年前。






“拐角那家店还亮着灯,进去看看?”阿云嘎说。


凌晨一点,还有一场暴雨是现在进行时,这家连锁24h便利店竟然还挂着营业中的牌。




自动门一开阿云嘎就被关东煮还有烤肠的热气扑了满脸,头一回觉得这么香。



收银的姑娘没想到深更半夜的雨天还有人来便利店,很诧异地抬眼看了看两个湿得五官都模糊的人。




“我想吃关东煮。”郑云龙转头对阿云嘎说,意思是你来付钱。

然后在阿云嘎的眼皮底下挨个挑,海带、鱼豆腐、蟹柳……装满一个一次性纸碗又拿了一个,继续装。其间对阿云嘎一扬下巴,表情还有点得意。




“龙哥,你咋地还这么能吃。”阿云嘎揶揄他。


以前上大学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阿云嘎再怎么白嫩骨子里也是内蒙汉子,吃饭该拿盆儿。谁知道他甚至吃不过郑云龙。



“你请客,我占便宜。”郑云龙作势要拿第三个碗,逗够了阿云嘎又放回去。离三十岁就差跨个门槛的男人,怎么一对上阿云嘎就幼稚得过分。





阿云嘎没告诉郑云龙,他留给自己最初的印象只有两个。分别是“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吃”和“这个人怎么总是这么饿”。


大一刚熟络起来的时候郑云龙问了他三个问题,除了第一句话,哪句都没离开吃吃喝喝。

第一句话是你会骑马吗?

阿云嘎说会。

郑云龙立刻把脑袋低到课桌底下看他是不是罗圈腿,结果发现不是。

阿云嘎用汉语磕磕巴巴地解释说大多时候没在骑马,都在放羊。



郑云龙问他了第二个问题,蒙古奶茶真是咸的啊?

阿云嘎说是,还跟他比划说要放炒米、奶豆腐、奶皮子、果条……

郑云龙没太听清他说的是什么,毕竟阿云嘎一开口就是蒙语的味道,他听得云里雾里却出于本能地跟着饿了,直咽口水。



听说你们蒙古的那个什么……焙子特别好吃?他又问。

阿云嘎点头,说焙子好吃的不行。他以前最远就到过呼和浩特,尝了尝呼市远近闻名的焙子,有白面的还有带馅儿的,都好吃。他紧接着开始讲焙子怎么样烤,烤出来怎么样的香。


听得半懂不懂的郑云龙心驰神往,心思一路北上,从北京窜到呼和浩特。

“好他妈的饿。”他说,在乐理课上给馋得半死。






阿云嘎替他付了两碗关东煮的钱,只给自己拿了个鸡蛋沙拉三明治,叫小姑娘放微波炉里转了几圈。便利店二楼有座位,两个人上楼,郑云龙走到半道竟然又揣着阿云嘎的钱包折回收银台加了一根烤肠。他趁阿云嘎看不见,偷摸地从衣服内兜里抽出一张红票子塞进阿云嘎的钱包里。



郑云龙边咬那根冒着热气的德国烤肠边拉开阿云嘎对面的座椅。

他终于找到机会笑话阿云嘎被雨水破坏的发型。



“太逗了,”他空出的那只手指着阿云嘎一缕一缕的头发,“侬个则刚度(上海话:你个傻瓜)。”像是显摆这几年在上海学有所成似的。




阿云嘎剥开三明治的包装袋,说,彼此彼此。

郑云龙怎么也不先看看他自己傻透了的发型呢?





“大龙,你后来喝到正宗的蒙古奶茶了吗?”阿云嘎的这句话毫无征兆地蹦出来,好像雨也停了,时空跳转回十年前那节把郑云龙饿了个半死的乐理课。


“没。”郑云龙郁结地咬了咬关东煮的竹签,“馋了十年呢。”






“龙哥,下次请你喝蒙古奶茶好不好?”


“车票给报销吗?”郑云龙问。


“……郑云龙你能不能别得寸进尺。”他嘴上这么说,眼里早就藏不住笑。







回酒店的时候雨还在下,远处闷闷几声雷,路两边是蹲伏着的建筑物灰黑色的脸。几辆小黄车被风刮倒,车轮朝上地翻着。

风也消停了,郑云龙如愿以偿地撑起他的长柄伞。


“你能不能换只手撑伞,”阿云嘎在他耳边小声抱怨,“不然我怎么牵你的手。”



“你这人事怎么这么多,你这么能耐你怎么不打伞?”






———————【The End】——————


蒙古奶茶与焙子的对话灵感来源是今天数学课。我来还原一下当时的情景,呼和浩特boy H哥在自习时间用他的蒙式英语描述各种蒙古美食,搞得全班同学,甚至印度人、本地学生、越南人以及我们白人老师都不想上课了只想和他一路飞去内蒙。

逗死了。


冬天写夏天的故事不是很有感觉,现在窗外正在暴雪,每片雪花都很大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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